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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從另外一個途徑進來的,所以我特意四周打量,確認了一番。
我驚異地發現,正中央的石台不見了。
以前我們進來的那個通道,也不見了。
地下舖著一層厚厚的蝙蝠糞,踩在上面沙沙作響,頭頂上面的岩壁冷冷清清,並沒有蝙蝠,一隻都沒有。然而當我把注意力停留在牆壁上面時,這些斑駁的岩壁上描繪的三隻眼小人兒,卻與我記憶中的,沒有一點兒出入。這樣的圖案,我曾經在三個地方見過了,夢幻或者現實,這並不重要,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會夢到這些古怪的三眼小人,夢見他們跳入火堆裡面去,達到了靈魂的昇華。
毫無疑問,這個地方,就是一年前我們曾經到過的那個大廳。
這件事情我很快就得到了吳剛、劉警官和那個陳姓戰士的確認。我站在大廳中間,看著那鋪著厚厚蝙蝠屎的地面,奮力將這些碎沙子給刨開,然後看著,果然有岩石桌台的痕跡。得知了我說的這個情況,楊操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說這種古怪的事情,讓人真的琢磨不透。
他們三個人在大廳的四周都點燃了火把,松油的氣味在蔓延,有一個戰士專門打開了一個高伏電燈,然後賈微在拿著照相機給牆壁上的圖案拍照。胡文飛在拿著布拓片,而楊操,則從他的背包以及旁邊的那個戰士的行囊中,掏出好多香燭、材料和儀盤來,準備要查探一番。
去年冬天,初次過來的我並沒有領會到“炁”之場域,不明了萬物皆有聯繫的道理,所以對此地並沒有太多的感觸。然而此回身處於這麼個大廳裡,卻能夠感覺到這裡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在擠壓,有看不見的風,有感覺不到的氣。
隨著他們的忙碌,大廳裡漸漸地亮了起來,雜毛小道縛手而立,仰頭看著天花頂上面的畫。我湊過去,只見是一幅小人兒祭祀天神的壁畫,它們在祭台上跳舞,天空中有一隻眼睛在俯瞰著它們,有人跳進了篝火中,然後由虛無的線條在上空勾勒。我問雜毛小道看出了一點什麼沒有?
他轉過頭來問我,說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神,或者仙?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理智告訴我,這個世界都是由原子和電子構成的一切,世界是物質的,之間的一切都是由宇宙四種作用力“萬有引力、電磁力、強力、弱力”所聯繫在一起,在法則之內運轉,由小概率事件演化成宏觀宇宙。然而隨著經歷的增長,在看到了那麼多現有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之後,我開始相信了,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種所謂“道”的法則,在運行。基督教說物質是由能力產生出來的,而能力是由一位有位格,有自由意志的神而來得。這個神,就是他們的上帝。
而佛教則是說萬物有緣,色即是空。
我問他,你覺得呢?他搖頭笑了笑,說不知道,他還沒有到達知曉神仙、明了萬物的境界,怎麼可能斷定這些?
在旁邊用骨頭棒子、符文、香燭灰布陣的楊操聽到我們的談話,雖然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但還是扭過頭來問雜毛小道談起:“蕭先生能夠從這壁畫中看出什麼門道來麼?”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拿桃木劍去挑動地上的沙粒,然後說多的看不出,就是感覺這三眼小人,似乎也是曾經生活在這一片天地的智慧生物,而為什麼史料上卻一點記載都沒有呢?這,就不得而知了。
楊操捻著一些金砂往獸骨上傾倒,思索了幾秒鐘,語氣緩慢地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記載,只是……怎麼說呢?我們早在今年一月,老胡從晉平縣接收了三具矮騾子屍體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關注起來它們來。據我們內部文檔的記載,這東西曾經輝煌過,甚至古夜郎國的覆滅,都有這種東西的身影。有一個消息,可以跟你們兩個私下透露一下:在過來這邊之前,梵淨山西麓也出現了矮騾子和人腳獾的踪影。而去年一年,我們就剿滅了五處深淵生物的作亂——我們內部認為這些毀滅夜郎文明的所有生物,都是來自深淵的……”
“深淵在哪裡?”我揚眉問道。
“楊操!”在一旁拍照的賈微厲聲地喊道,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楊操表情有點不爽,不過他倒也是個圓滑的人,很快就調節過來,嘿嘿地笑,沒有再繼續爆料,而是說陸左你要想了解,自己回南方局去問一下,應該都能夠知道的。或者,你調過來,跟我們做同事,我天天跟你說八卦。
我搖搖頭,下巴指向了那個女人的後腦勺,說得了,天天跟這樣的女人待在一起,我可不要。
想到這個一臉嚴肅的女人旁若無人地跟那隻食蟻獸肥美多汁的長舌接吻,我心中就膽寒。
這個實在是太重口味了,三觀全毀。
很快,楊操的佈置就已經結束了,在我們面前是一個用灰白色骨頭搭構、以浸過桐油的紅線勾連的法陣,東南西北四方皆插有兩根紅色蠟燭,三根線香。這陣中有幾個平方米的空餘,可容幾人進入。楊操指著我們頭上的頂壁,那裡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岩石瞳孔,黑白色,外邊斑駁,中間卻是一圈又一圈的圓輪,糊滿了塵垢,然而當我仔細去打量它的時候,卻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彷彿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底,我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感覺在這一瞬間被看個通透。
他說也許有人感覺出來了,這個東西,就是給你們下咒的佈置。它是一種未知的強放射性元素,可以用來定位,引發噩運。叫什麼呢?古埃及把它叫做“法老阿蒙的俯視”,歐洲叫做“惡魔之眼”,日本把它叫做“高天原的噩夢”,而在我們這裡,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封神榜。”當初一見到你們,我就知道是這玩意在作怪。
我一臉冷汗:“這名字……咋封神?”
雜毛小道笑了笑,說封神沒希望,做鬼倒是妥妥的。趕緊吧!咦,你這麼說,是不是我們也要進來超度一番?
楊操說不用,上次是有人專門給他們標記了,連沒有進洞子的人都受到了感染。這次不一樣,我進來的時候特意查了一下,沒有人監視。他舉手點名,我、馬海波、羅福安、劉警官、嚮導老金、吳剛、戰士小陳、小張。當初滿滿一隊人,意氣風發,接近一年時間之後,竟然就只剩下了這麼幾個。
我們站進這陣眼中間來,楊操往後一跳,手中突然多出一根招魂幡,一個軟布袋子來。
他將那黑色的招魂幡舞動起來,如一桿大龍,東西跳躍,行走如風。
我感覺從他的那招魂幡中,有一股蠶食之力遊走而來,身上有一種粘稠感被慢慢抽離出來,而我旁邊這些人的臉上,都露出瞭如釋重負的微笑。
我抬起手,將雙掌立於眼前,心中有些遺憾:這陪伴了我近一年的詛咒之手,對我而言十分重要,此時此刻,我要放棄它了麼?
這一雙結著有繭子的大手開始變得灼熱,它曾經被矮騾子惡毒地詛咒過,所以我在這些人裡面,是最嚴重的一個,身上被下的印記,比這些人總和在一起的還要多上數倍。它藍瑩瑩的,有著發燙的溫度,這是怨力所凝結而成,每一個死在我手下的邪物,都會有怨力凝結至此。它既是詛咒,是吸引邪物攻擊的“拉怪器”,又是我天然的榮譽勳章。
一時間,我竟然痴了,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惆悵。
如同我準備放棄黃菲一樣的心情。
楊操舞動了一根煙的功夫,突然長喝一聲“收……”我旁邊的所有人都吐了一口黑痰出來。接著,也不知道他在跳著哪門子大神,頭也搖晃,身也搖晃,口中經文沒念十幾秒鐘,右手的那軟布袋子便往天空一拋,口中又大喝一聲:“破——”那袋子應聲而破,一大片鮮血就濺了出來,從天而降。
因為事先有過交代,我們都穩定不動,嘴巴緊閉不語。這鮮血還含帶著些毛髮的痕跡,是黑色的,只是不知道是黑狗、黑驢還是別的什麼破邪之物。
如此手段,倒是也簡單。
正當我身邊的這些人都滿面欣喜,以為可以解脫的時候,那被潑了鮮血的石眼——好吧,“封神榜”這個名字實在是太讓人想吐槽了,我還是說石眼吧—
—居然開始緩慢轉動起來。這東西居然如同活物一樣,離奇轉動,就像一顆眼球,蠕動著,最中心的瞳孔定住,直勾勾地盯住了潑血的楊操。
虎皮貓大人突然一聲大叫:“快跑……”它竟然奮然不顧地朝著那道石縫裡飛去,如同一隻捕獵的蒼鷹。
楊操長吐了一口熱血,仰天倒下去。
在所有人的驚詫中,那道唯一的石縫出口竟然緩緩合攏起來。我們這才知道肥母雞為何如此驚慌,沒人願意待在這裡悶死,在石縫邊緣的人立刻就衝了出去,而其他人則奮力跑往。那石縫合攏得甚快,轟隆隆、轟隆隆,我跟著前面的人奔跑,然而到了口子處,我倏然停下了腳步。
一大潑的熱血飆射到了我的臉上,馬海波手下的那個劉警官,被石縫夾住了,沒兩秒鐘,就被碾壓成了肉泥。
門封住了!
下回待續……..
下一回在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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