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被外婆下盅了,因為我是農曆七月十五生的........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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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田埂一路走,拄著木棍,瘸瘸拐拐,一直來到他的前面。

大山里的冬天,黑得早,沒有星空的天幕下,我站在他前方一米處,被那旱煙的紅色燃點吸引,居然看不清他幾分的容貌,模模糊糊的。他停下了抽煙的動作,盯著我好一會兒,這一刻,他的眼神比昏黑中的火星還要耀眼。停頓了一下,他問我要坐麼?

我點頭,說今天累死了,有得坐,當然要做。

他佝僂著身子,去屋裡頭搬凳子,我發現他剛剛坐著的地上,有一灘血跡。蠱毒蠱毒,這蠱如何能夠成害人之物呢?蛇蟲鼠蟻,大自然造物也,人類之前,也沒有出現過如此產物,所以,蠱和騾子一樣,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東西。我之前說過,論毒,人心最毒也。用念力下蠱害人,人若不中招,施術者必中反饋,生生承受這一拳打空的力道。

羅老爹,剛剛不知吐了幾CC的血。

我心中一陣快意。

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他搬了個矮板凳,慢吞吞地過來。這板凳是用三塊廢木頭隨意釘制,上面被屁股蹭得滑亮,普通農家的擺設。我坐下去,說能不能不抽煙,他這菸葉子太嗆,我現在肺不好。

他點頭,用鞋底把煙斗磕滅。摩挲著煙斗鍋的銅殼子,他看著我,問我認識他不?

我搖頭說不認識——其實我大概已經清楚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想說。他顯然是信了我的話,很吃驚,說連我這個仇人都不知道,還敢跑到中仰來?難怪,我說你怎麼敢喝我家裡的水呢,原來是並不曉得我。冤有頭,債有主,好教你曉得,我叫羅大成,別人叫我羅聾子,是羅二妹的堂哥子,這一下,你應該是知道了吧?

我說原來你是 ​​羅婆婆的堂兄,失敬失敬,倒是我外婆那一輩的前輩高人。

他擺擺手,說他們年紀雖長,但是卻不敢跟龍老蘭同輩。苗家十八峒,三十二洞口,若論師從,他跟我還是同一輩:“長幼尊序,不可亂來,你還是叫我羅聾子,叫她羅二妹,不然我枉自尊大,下去也沒有那個臉見人。” 

我說這就是你給我下蠱的原因?

他說是,他們這一支蠱苗,講究一個恩怨分明,恩要報仇要清,歸根結底,二妹是我害死的,而且枉死於漢人家的衙門裡,生魂都不得安寧。所以他要報,不然對不起這血脈相連的淵源。我氣憤地笑了,說你這倒是擺的歪理?羅二妹是因我而死麼,她是死於積年的肺病,死於長期的營養不良,死於……福薄的原因,是她把人家天真爛漫的小女孩給咒死了,還煉製成小鬼,供她這仇人使喚,而你堂妹子一家的悲劇,最主要還是因為矮騾子的迷幻,讓你那堂侄子遭了牢獄之災。

這一切,關我什麼事?我只是適逢其會而已,作惡不需要被懲罰?

羅聾子不聾,他聽得清清楚楚,事實上他的心裡也明白得很,但是他依然執著地向我下了疳蠱,事不問緣由,只說仇怨。和羅二妹一樣,在他這種人心裡,恨也許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最大動力吧!為什麼呢?蠱毒就彷佛他們手中的利器,然而貧困卻是魔咒,現代社會裡這類的養蠱人地位都不高,太久平淡的日子,讓他心中壓力,忍不住找一個發洩口。 他沒有說話了,目光看向了遠處等待的馬海波等人,吃驚地問我們是不是去剿滅矮騾子了?

我說是,你中午的時候不是已經知道了麼?何必再問一次。這些傢伙,在青山界橫行霸道,竄來竄去,半年多時間居然殺了三個人,不剿滅,周圍的鄉親能過好日子麼?他長嘆了一口氣,說你認為把它們剿滅了鄉里人就能夠安生了?你知道矮騾子是什麼來頭沒有?我搖頭,說不知道。

羅聾子問我,知不知道夜郎國。



我說知道,夜郎自大嘛,史記裡面有記載,說漢武帝派人去為尋找通往印度的通道,曾遣使者到達雲南的滇國。期間,滇王問漢使說漢朝和滇國誰要大一點?後來漢使途經夜郎,夜郎國君也提出同樣問題。一直到後來還衍生成一個成語,有是井底之蛙的意思。

他搖頭,嘆息,說你真認為一個東至湖廣,西及黔滇,北抵川鄂,南達東南亞,地廣數千里的國度,真就抵不上一個西漢朝?——他說得很嚴肅,一講話,完全沒有一個鄉間老農的模樣,反而像一個學堂之上的教授。

我訝然,說夜郎有這麼厲害?

他搖頭苦笑,說年輕人,要多學習,不要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只能告訴你,夜郎最盛的時候,常年擁有精兵十餘萬。夜郎本名叫作“耶朗”,“耶朗”即唱誦,是在祭祀活動中以半朗誦半詠唱的形式,宣讀氏族盟誓。“夜郎國”實行的這種“耶朗制”,形成了一個以經濟與文化為紐帶的龐大社會組織,整個“夜郎國”就是由大大小小的“耶朗”組成。而苗疆巫蠱之術,也是自西漢起的夜郎國流傳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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